这时候选择去茶山,除非运气比较好,不然肯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。因为去那些令人心向往之的茶山之路,蜿蜒曲折、绕山绕水、崎岖坎坷。晴天尘土飞扬,灰头垢面;雨天烂泥淤积,路面泥泞,甚至面临着车轮沉陷的苦恼。
当然,如果一个人对茶山有着由衷的热爱,对那些隐藏于茶山的故事有着刨根问底的热情,那么即便是面对任何的艰难险阻,也会想方设法前去朝拜或者一探究竟的。
以前看资料时,很多人都说最早种植、制作、饮用普洱茶的是布朗族的先祖“濮人”,大家所引用的论据几乎都是布朗族古歌中提到的一段传说。后来,在网络上看过一篇文章,说是老曼峨这个寨子里有一块石碑,石碑上记载着老曼峨建寨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,而且寨子里还有一口古井,也有一千多年的历史。这两样物件对我有着无穷的吸引力。如果确实存在那么一块石碑,那么布朗族先祖“濮人”是最早开始在云南滇南一带种茶、制茶、饮茶的传说则具有更强的说服力。
但是,这块石碑究竟是什么样?在什么地方?为何到现在为止看不到任何一张有关这块石碑的图像资料呢?
带着这些早已埋在心底的疑问,这个周末,我与老乡陈龙相约前往老曼峨一寻究竟。
一路上,人烟稀少,不时能看到树林里有各种美丽的鸟跨越乡村公路一飞而过,随即又隐入森林。一路颠簸,终于到了老曼峨寨子边上。我下车准备拍寨子的图片,看见整个寨子坐落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洼地,许多人家依山而建,一栋栋崭新的房子鳞次栉比。房子太新,让人感觉不到这个寨子的古老。
寨子周围的山坡上,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,入眼处,尽是绿色海洋。远离城市的喧嚣与空间的逼仄,置身于这样的环境,人的心情总是愉悦舒畅的。不远处的山坡上,有两三个年轻人正站在茶树上采茶,一位年轻的小伙子兴致盎然地唱着少数民族的歌谣。我走进茶园,主动和这几个年轻人聊起来。原来,这年轻人中有两人是两兄妹,都是布朗族,而另一位则是外地人,是来收购茶叶的。小女孩穿着布朗族特色的裙装,在这茶园里身姿轻盈,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然起舞。
这一片古茶园的茶树长势很均匀,树干周长基本都在二十厘米左右,高度都在三米左右。弯下腰,顺着茶园深处看去,全是成行成排的茶树,让人明显感觉到这些茶园属于人工栽培的痕迹。这些茶树,少说也有三、四百年历史了。几百年前,是谁如此大规模地种下这些茶叶呢?这似乎已经成为一个历史的谜。
这位布朗族小伙子告诉我,老曼峨如今还有三千多亩古茶园,遍布在寨子周边的莽莽丛林中。他家的古茶树大概有四、五百棵。去前年,古树茶价格猛涨,他们家收入有几十万元。而今年,茶价有些下降了,但对于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大山里的乡亲们来讲,茶叶给大家带来的变化,已经非常大了,每家每户基本都买了车,修了新房,大家也很满足了。
我摘了一朵肥嫩的茶芽放进嘴里咀嚼,一瞬间,一道强劲的苦味充满口腔。刚才还因为路途颠簸有些疲乏,这股带有山野气息的苦味却让我精神一振,困意全无。持续了十多秒钟,这苦味又转为一种无穷无尽的回甘味,弥漫于我的齿颊间,似乎是对刚才能够承受那霸道苦味的一种抚慰。
就在这片茶园里,能看到一间红色的屋子,我问正在采茶的布朗族小伙那屋子是做什么用的,他说这是用来祭拜屋子旁的一棵大树,这树是寨子的神树,每年到一定时间,全寨子的人都来祭拜,向神树祈祷保佑全寨人畜兴旺、五谷丰登。我走近一看,屋子旁果然有着一棵巨大的树,恐怕要七、八个成年人手牵手才能合围起来。树根部,摆设着寨子百姓放置的各种祭祀物品。那些树枝向空中无尽的延伸、蔓延,如同连接天与地之间的桥梁,又如同为大地众生遮风挡雨的巨伞。
我对着这棵神树拜了三拜,并不是为了祈祷它保佑我什么,而是因为这树早已是沧桑岁月的见证者。虽然它不能言语,但我们在它面前,还有什么资格自以为是呢?
进入寨子不远,就能看到这个寨子的寺院。因为陈龙之前联系的这个寨子的布朗族朋友出去干活,一时赶不回来,我们就决定自己先去寺院里看看。寨子里有一家人刚建好新房,寺院里的主持率僧人去为他家诵经,举行祈祷仪式。寺院里只留下十来位刚入寺不久的帕比(“沙弥”的意思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