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菱“猎豹”发动,风驰电掣一般穿过横贯坝子的公路,转瞬之间,我们便进入了群山的怀抱。这群山,就是方才还被云雾笼罩的不漏痕迹的山峰。
车出勐海县城后,就闯入了一幅水墨山水画中:近处,是平坦的“坝子”间是刚收割过的水稻田,成群接队的鸭子正在水田里边嬉戏边寻找散落的稻穗;远处,环绕着坝子的,是如黛的青山,白纱一般的云雾盖在山顶上,似新娘的头纱一般浪漫。
脚下的路却并不如风景那般写意。柏油路在山脚下就没有了,取而代之的是碎石路。再行进几公里后,随着海拔的提高,最终只剩下蜿蜒曲折的土路。时下正值勐海的雨季,道路泥泞的一塌糊涂。
当车辆艰难行进了两小时后,本来荒无人烟的森林之间竟然出现密集的平房。每个钢构房便是一家茶叶初制所,茶叶初制所出现了,意味着老班章马上就要到了。果然,在车转过一个山头之后,路左则的山谷中出现一个半月型分布的村落,老班章到了。
是的,探寻普洱茶的首站并非是古茶山,而是一个村子。因为对于普洱茶客来说,不知道勐海县无所谓,却没人不知道老班章。
老班章村一年只分旱、雨两季,雨量充沛。村里有4700多亩乔木茶地,皆藏在村子周边的原始森林中。因村里原生态植被多样性保存完好,土壤有机质丰富,又为老班章村所在地海拔1700米至1900米,终年多云,所谓“高山云雾出好茶”。老班章普洱茶气刚烈、厚重醇香、霸气十足,为普洱茶中极品,因而老班章茶自近年普洱风潮兴起之后,便得到“王者”、“茶王”、“班章王”之名,它的名头简直代替了勐海县。
几年前的老班章村还只是一个很小的寨子,只有灰瓦木楼,而眼前的整齐划一的别墅群村庄经是小镇规模,不过这些建筑却看不出哈尼族的半点风貌。
一位魁梧的汉子将作为我们的向导,他名叫“二土”,意识到我们奇怪的表情后,又连忙解释:“我们哈尼族人,是父子连名的。我父亲名为二,所以我便以二为名。而我有的儿女,他们也分别以我的名为姓,分别叫土大和土妹。”看村子建筑,完全是汉族地区农村别墅的风格,完全看不出这哈尼族村庄的痕迹,但是看到二土的衣着还有他们的名字传承后才明白,原来哈尼印记无处不在,只不过从宏观叙事中隐退,退守望到细节里。
土大到茶山后就开始用哈尼语喊话,因为茶山上此刻正有几位哈尼姑娘正在采茶。土大的喊声传过去片刻,林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女声回应。却只闻人语响,空山不见人。因为山里的采茶姑娘都隐藏在古茶树巨大的枝桠里。
在土大的带领下,我们终于发现了哈尼族采茶姑娘:她穿着白红相间的哈尼民族服装,脚穿一双时尚的小皮鞋,踩在长着青苔的茶树枝上。一只手挂在一茶树树枝桠上,一只手正点向树桠上的嫩叶——老班章的茶山,又一次颠覆了我对茶的印象。在我记事以来,采茶应该是低头弯腰采撷的,而两位采茶的哈尼族采茶却如同表演杂技一般。
绝大部分人印象中的茶园,是秩序与驯服的象征,茶株都像菜地里种植的蔬菜一般,排列成整理齐齐的方阵。但勐海人眼中的茶园,则是大巧不工的创意,茶树就像挑剔的仙家灵草,只长在灵气汇聚的地方。
勐海人之所以对茶树的认识如此别具一格,只因为勐海身处野性的热带雨林的怀抱之中。茶树,就像热带雨林中的原始物种一样,还保持着最纯正的基因。而勐海人是幸运的,在其它地方的茶客味蕾只能接触到被人工驯服的台地茶时,勐海人却品尝到古色古香的“勐海味”古树茶,甚至在西双版纳人迹罕至的丛林中,还有保存完好的野茶树基因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