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州海关创立于清康熙24年(1685年)
广州,这座中国南方最繁华的大都市,以最早对外开放而著称。通达五洲四海的港口,吸纳着无数的远洋商船。把时间追溯到清代,广州就是亚欧各国商人前来对华贸易的最大港口。
2006年11月22日,笔者随武夷山国茶大红袍促销团,来到广州琶州国际会展中心,参加茶博会。带着寻觅海上丝茶之路的情结,我流连于广州海上丝茶之路的始发地,感受着海上丝茶之路积淀在这座口岸重埠的人文魅力。
广州十三行,与清代的武夷茶对外贸易有着密切的商缘。我努力寻找着广州十三行一百多年前的历史印记。这座建筑屹立于广州的东方商业帝国之街,如今风光不再,只留下了“十三行路”这个简单的记忆符号。十三行,在十八、十九世纪之交的时间里,它是一块吸引世界商人来华贸易的“强磁铁”,往返于广州港的外国市舶,日夜连舸,商贾趋之若鹜。特别是清乾隆二十二年(1757年),乾隆下诏关闭了浙江宁波、福建漳州和江苏云台山三地口岸后,唯一保留了广州口岸,广州享有了“一口通商”的优势,出现了洋货如山、番舶拥挤的景象,很快孕育出被誉为“金山珠海,天子南库”的十三行“华尔街”。广州“一口通商”先后延续了83年之久。期间,广州进出口贸易大增,收入由1792年的白银1300多万两增加到1837年的5500多万两。
十三行持久地担负起清朝给予它对外贸易的“特区使命”,独享着外贸垄断特权。广东与福建,如连襟一样,面向大海,但与福建相倚的广东,却因为康熙帝那道“一口通商”的圣旨,迅速让广州港终日桅樯如林,洋艘千帆竞发。可是清代的福建,沿海口岸总是遭遇多次海禁。当广州作为东南沿海唯一对外开放的港口时,盛产武夷茶的闽北茶商,也无奈闽江口就在脚下,不得不遵循康熙的禁令,绕道粤东,推茶出海。其实,外商早就嗅到了武夷茶香,对武夷茶趋之若鹜。最早与武夷茶缔结贸易关系的荷兰茶商,利用清廷批准它在广州贸易的通牒,在十七世纪初尝到武夷茶甜头后,再次把采购华茶的目光,聚向武夷茶。
康熙二十四年(1685),清政府重开海禁,在广州设立粤海关。组织内地的丝、茶、瓷等大宗货物用于对欧洲各国的出口,武夷山茶商迅速加入了华茶对外贸易的经销行列。据《崇安县新志》载:“是时海禁初弛,外商云集粤东,我邑茶产之良甲天下。”也就是在这一时期,武夷山的茶商们看到口岸贸易的无限商机,勇闯海关,驰骋洋场。在武夷山民间保存的下梅《南丰邹氏家谱》中,记载了清代茶商邹茂章带领他的团队出闽入海,“走粤东,通洋舶,闽茶赖以大行”,因为在经营中邹氏茶商能恪守“悃幅无华,品核精详,无二值,无欺隐,且不与市井较铢两”的商德,所售武夷茶质量数量达到了臻品等级,所以“洋人多服之。洋人如获异珍所至,辄信偿其利。”邹氏茶商也因此“家日饶裕,为闽巨室”。翘楚十三行洋商的首富伍秉鉴,以及伍氏家族的茶商们,其中就有闽北建瓯的茶商,伍氏茶商不仅在十三行有着雄厚的商贸力量,他在闽北还拥有众多的茶山,伍氏从闽北组织了大量的茶叶从广州出口。武夷茶以上乘的品质,赢得了洋人的信任。
十三行崛起之后,荷、英、法、丹麦、瑞典、比利时等国商人也来广州十三行设立商馆,于是扩建了“十三夷馆”。道光二年,十三行不幸失火,大火焚烧了七天七夜,堆积如山的银元在熊熊烈火中溶化,形成了金属流,流入了水沟凝结成的银块,居然长达两里!鸦片战争爆发后,十三行再次被战火焚坏,成为废墟,昔日荣华尽付东流,如今,我们只能从一些西洋绘画中,去想象十三行的繁华……。
站在琶州这块土地上,我想起马克思说过的那句话:能引起世界战争的,惟两种植物的叶子,它们是鸦片和茶。英国用炮舰轰开了清朝政府闭关锁国的大门,战败的清廷被迫签订了《中英南京条约》,广州长达八十三年的“一口通商”和十三行的垄断特权被迫取消。在1856年的第二次鸦片战争滚滚硝烟中,愤怒的广州民众一举焚烧了外国商人居住的夷馆,十三行也在这场大火中化为灰烬,结束了它长达156年的对外贸易特权的历史。
广州,这块曾培植过十三行神奇的土地,如今已演变为一个适应于中国对外贸易的国际交流平台。起始于广州商埠的海上茶叶之路,早就融入了琶州大地。一座历史悠久的琶州塔,依然挺立着海上茶叶之路灯塔般的雄姿,引领着古老珠江口的今天和未来。琶州塔建于明万历廿五年(1597年),廿八年(1600年)建成。它与赤岗岩、莲花塔并称为广州的“三支桅杆”,砥柱般地屹立于无数个风雨之夜,为出海远归的航船引航。琶州塔在历史上也是广州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遗址。若是乘船从珠江口进入广州,这座犹如中流砥柱的琶州塔,就为你实现了平安归来的愿望。
我徜徉于琶州塔下,细看塔基处砌着的洋人雕像。洋人虔诚地跪着,以双手托举起高大的塔。托塔的为什么不是佛教中的托塔天王?而是洋人呢?广州的朋友说,这是外国商船将入广州港时,得先从珠江口进入,为了祈祷平安,它们必须尊重中国的习俗,在港埠跪迎。所以洋人托塔与祈求商船平安有着密切的关系。这让我们窥见琶州塔的建造者们,不仅有着口岸开放的博大胸怀,还彰显了接纳外来文化的包容心。那跪着托塔的海外商人,他不仅托住了中国宗教的崇高,而且托住了照向海上茶叶之路的光芒之塔。
当我循梯登上了琶州塔的最高层时,我的目光看到了更加广阔的古老琶州,仿佛一百多年前的商船里,满舱趸着来自武夷山的茶叶,闽茶借助粤港,出海遍行天下。高耸的琶州塔,坚定不移地立足于琶州大地,为复兴海上丝茶之路,继续放射出光芒。流连于由丝、茶、瓷等中国名优物产所开启的海上之路广州,我看到了无数的远洋航船正鸣笛竞发,那些承载着更多财富梦想的航船,从古老而充满生机的粤港出发,朝着构建“一带一路”的宏伟目标,连舸逐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