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姐道:“我前日打发人送了两瓶茶叶给姑娘,可还好吗?"黛玉道:“我正忘了,多谢想着”。宝玉道:“只是我说不大甚好,也不知别人尝着怎么样。“宝钗道:“味倒轻,只是颜色不大好些。”凤姐道:“那是暹罗进贡来的,我尝着也没什么趣儿,还不如我每日吃的”。林黛玉道:"我吃着却好,不知你们的脾胃是怎样?”宝玉道:“你果然爱吃,把我这个也拿了去吃罢”。凤姐笑道:“你要爱吃,我那里还有呢”。林黛玉道:“果真的,我就打发丫头取去了”。
——曹雪芹《红楼梦》
泰国,古称暹罗,《红楼梦》中指的便是泰国。暹罗土著有将茶树青叶煎沸做药用的记载。作为中国的邻国,在中国的影响下泰国人很早就开始饮茶,但种茶却是很久以后的事情。如今泰国的茶园主要集中在北部山区,美斯乐是其中名气最大的茶区。
1.泰国主要茶区-美斯乐
美斯乐地处泰国北部清莱府湄公河金三角地区,地处一千三百米的高山,层峦叠嶂风景优美,全年气候温和。美斯乐聚集了泰国北部众多少数民族,对很多西方游客而言,美斯乐是最像中国的地方。
美斯乐的几千名华裔是中国国民党军人的后代,他们称自己为云南人。1949年,原本驻扎在云南的一支国民党军93师部队退到缅甸,又遭到缅甸政府军围剿,在热带丛林里一路逃亡到泰国境内。1961年,他们入驻泰国清莱省美斯乐地区,美斯乐开始从原始山林向现代城市转变。1970年,泰国内乱,为了生存充当了雇佣军,在段希文指挥下帮助泰国平定叛乱,立下了军功。1984年他们逐步向泰国政府交出了武器,换得了泰国公民的身份,结束了三十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,定居于此。
因处在世界毒品产地金三角的边缘,美斯乐曾一度被非政府武装控制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联合国鼓励整个金三角进行茶叶替代种植,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使得茶叶在这里焕发活力。流落他乡的中国人,在遥远的土地上开启了一段刀耕火种的生活。现在这批军人大部分仍以种茶为生,至今依旧保留着中国的传统,使用茶叶来祭祀山神。这样的祭祀,卢瑞铭每年都会参加。
卢瑞铭是中国台湾的制茶师,1990年来曼谷旅游,与一个美斯乐女孩一见钟情,他便留在了泰国,两人一起种茶。卢瑞铭带来了台湾先进的茶叶种植和加工技术,当地人叫他阿铭。大家都很信任阿铭的制茶技术,很多人直接将采好的茶青送到阿铭的工厂委托他制成乌龙茶。在美斯乐山区,人口最多的是泰国的阿卡族,这些山居民族,成为华裔种茶最得力的帮手。阿铭要做的茶名字叫做“东方美人”。
“东方美人”茶的工艺来自台湾。原名“膨风茶”(又“椪风茶”),“膨风”一词在台湾当地有吹牛之意,台湾省在日据时代,高级人士对于饮茶养生极为讲究,但求东西好,不计价钱高,因此在比赛中的极品乌龙贵到可以一斤茶换十二包白米(每包白米净重一百斤,合新台币2万多元)。当时台湾民风简朴,物价又低,听说有这种贵的吓人的茶叶,人们都不相信,便识之为“膨风茶”。
“膨风茶”制作工艺特别,发酵度是乌龙茶中最高的,可达80%。须采摘经小绿叶蝉为害的茶树鲜叶一芽一二叶。经过小绿叶蝉的叮咬吸食后的茶树鲜叶内含物质发生变化,制成的茶叶具备独特的蜜糖香与熟果香。英国女皇品饮后甚喜,遂将其命名为”东方美人“
二十多年前,还在台湾的阿铭学会了东方美人茶的制作工艺,那时他偶尔会从报纸上看到美斯乐老兵的新闻,但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成为自己的兄弟。阿铭希望用这种茶来提升美斯乐茶的名气。阿铭初来泰国时曾对老兵们讲:“我要把美斯乐变成台湾的鹿谷乡。整条街都是做茶,卖茶的,如今已经实现”。美斯乐成为泰国著名茶叶产地和旅游胜地,人人饮茶,街头巷尾卖茶,茶令美斯乐人重获生计。
人们在不同的土地上繁衍生息,不同的种族,不同的文化背景,却能够被同一种物质串联在一起,那就是茶。茶的迁徙进程同样也是人的旅程。